1945年秋,日本投降不久,我從云南昆明回到柳州,進《柳州日報》(當時叫《廣西日報》柳州版)工作,當時社長為羅培元(中共黨員)。離昆明時云南民盟的負責人周新民同志給我寫了一封介紹信,昆明民盟支部也寫了一封關系轉移信,11月間我到桂林找盟的關系。當時周匡人是民盟組織的公開負責人之一,他又是我過去中大時的同學。我找到了他,把關系接上,再回到《柳州日報》工作。當時柳州還沒有成立盟的組織,我沒有參加過盟的活動。1946年春,《廣西日報》社社長石兆棠同志被免職,接著,《柳州日報》人事變動,社長羅培元亦被免職,許多地下黨員和進步人士隨之離開報社。我得到廣西省盟支部的同意,轉入桂林《廣西日報》工作。當時盟組織把《廣西日報》的政治情況向我作了較為詳細的介紹,說這個報紙是桂系的喉舌,社長的政治態(tài)度是看桂系臉色辦事,他們既同蔣介石國民黨中央有矛盾,也反對中國共產(chǎn)黨,而對民盟及一些進步人士態(tài)度稍為好一些??偩庉嫼罟鹧?,政治態(tài)度比較溫和,可以爭取。編輯主任楊訥維,是我們盟的同志。副經(jīng)理陳學涵、編輯成梅坤是軍統(tǒng)特務,對他們要警惕、提防。
進了《廣西日報》,我擔任副總編輯,在盟組織的領導下,我們開展了一些活動和斗爭。首先在人事方面,我們介紹了一些地下盟員和地下黨員進入《廣西日報》工作,如介紹盟員丘林、黃朝中、方亢(也是中共黨員)當編輯,介紹了林慧珍(中共黨員)當資料員。在電訊上多采取中間態(tài)度的新聞報道,對中央社發(fā)布的比較反動的電訊,盡量不予采用,有時還把從新華社收聽到的一些重要電訊加以改頭換面,以“本報特訊”的名義在報上發(fā)表。在副刊或專欄,多選登一些有民主傾向的文章。標題上盡量保持中性一些,如不標“共匪”,而標“中共”。在社論方面,還組織了一個社論委員會,吸收一些地下黨員、盟員或進步人士參加,記得當時參加社論委員會的有張錫昌(盟員、黨員)、林礪儒(桂林師院教務長)、曹伯韓(教授)、楊榮國(盟員、黨員)、張畢來(盟員、黨員)、吳克清、侯桂炎、張健甫、李微(當時的《廣西日報》社長)等人?!稄V西日報》的社論或專欄文章,大多數(shù)是由他們執(zhí)筆的。
隨著國內(nèi)形勢的變化,特別是由于國民黨反動派制造的內(nèi)戰(zhàn)愈演愈烈后,桂系態(tài)度也變得越來越惡劣。他們既對中共加緊防范、迫害,也對民盟和一些進步人士進行打擊。在《廣西日報》內(nèi)部雙方也展開了斗爭。最明顯的是軍統(tǒng)特務陳學涵和成梅坤開始對我們進行迫害。成梅坤是個編輯,在電訊選擇和標題上,盡量選一些露骨反共的電訊,標一些辱罵共產(chǎn)黨的標題,當通不過我們的時候,則又采取相反的手法,把標題標得十分“左”,故意搗蛋。他們還把我們的言行表現(xiàn)向特務機關匯報,到偽省主席黃旭初處去告我們是“民盟分子”,是“危險人物”,并在行動上經(jīng)常盯梢我們。
特別有一次,那是1946年5月間,桂林師范學院舉行五四運動紀念大會,盟的負責人歐陽予倩、靳為霖等在會上發(fā)言,揭批美國輸入的救濟物資——面粉,是有政治目的的,是為了通過小恩小惠,控制中國,把中國變成它的殖民地。第二天桂系特務頭子梁學基以“趙大公”的筆名寫了一篇報道,誣蔑歐陽予倩、靳為霖在五四運動紀念會上的演講,歪曲為美國面粉有毒,叫大家不要買來吃,要《廣西日報》發(fā)表。社長李微略作刪改,刪掉了歐陽予倩的名字,把它發(fā)表在報紙上,引起了社會上的不滿,說《廣西日報》不應發(fā)表這樣不符合事實的消息。民盟支部委員會開會研究,決定以靳為霖名義寫一封信,駁斥趙大公寫的報道完全是誣蔑之詞,交給我以“來函照登”名義在《廣西日報》發(fā)表。當天晚上我值班,把這封信作為重要消息排版,但第二天早上看大樣時,發(fā)現(xiàn)這條消息不見了(是軍統(tǒng)特務陳學涵叫工人抽掉的),我即叫工人把它補上。第二天報紙發(fā)行后,桂系特務頭子梁學基大發(fā)雷霆,罵《廣西日報》喪失政府立場,為異黨張目。自此以后,我們就受到歧視和排斥,隨著局勢的每況愈下,我首先被解除了職務,離開桂林。不久丘林、方亢、彭燕郊等被抓去坐牢,楊訥維被迫出走,黃朝中、侯桂炎等人,后來也辭職離開了桂林。
1946年春到1947年春,我在桂林的一年時間里,參加過幾次民盟廣西省支委會議,會議地點多在徐旭(寅初)同志家里舉行。每次會議,討論的主要問題是當時的形勢。主任委員為歐陽予倩,組織部負責人為徐旭、周匡人,宣傳部負責人為張錫昌、靳為霖。當時盟辦的《民主》周刊(桂林版),辦了幾期,即被國民黨當局查封。桂林設盟分部,我當了一段時期的分部主任。1947年春我離開桂林時,由韋林接替。1946年下半年起,由國民黨一手制造的內(nèi)戰(zhàn)愈演愈烈,桂系反動面目越來越暴露,盟的負責人歐陽予倩、張錫昌、周匡人等先后被迫離開桂林,有的去上海,有的去香港。我也于1947年春轉移到了香港,后來到了馬來亞和新加坡,繼續(xù)從事盟的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