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作家鐵凝引用過一個故事:19世紀之前的音樂指揮家,還沒有象征性的工具,有的樂隊指揮喜歡用腳蹬地,踏出節(jié)奏;有的則喜歡揮動手絹。當時最為流行的是用一根大約五公斤重的鐵棒按節(jié)奏敲地面,發(fā)出砰砰砰的聲音。結(jié)果,指揮每完成一場表演,都會累得腰酸臂痛,更有不小心把鐵棒砸到腳背上,還因傷口感染而送了性命的。當時的音樂學(xué)院每天都有兩堂體力課,以便讓未來的指揮家們有強健的體魄完成演出。
這種情況直到史博的出現(xiàn)才改變。史博是19世紀最重要的德國音樂家之一。1820年,他跟隨樂隊去倫敦進行一場皇家演出。不巧的是,甫到英國,樂隊指揮就生病了,別說拎那么重的鐵棒,就是站都站不穩(wěn)。正在大家為此憂心忡忡時,史博自薦擔任指揮。演出那天,史博并沒有拿著鐵棒上場,而是手執(zhí)一根精心制作的小木棒作為指揮工具。小木棒十分輕盈,能夠在空中劃出流暢的旋律線,因為身體不受鐵棒的束縛,他還配上了優(yōu)美的肢體動作。結(jié)果,史博的指揮得到了在場所有人的認可,演出獲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從此,這種指揮工具便被全世界的指揮借鑒和模仿,風靡樂壇。
鐵凝由此感慨:“扔掉的是沉重的指揮棒,換來的是超然天樂。人不為物累,心不為形役,才能到達理想的彼岸。”確實,扔掉是為了獲得。扔掉的是多余、累贅和沉重,獲得的是精神的愉悅、心靈的放松。
然而,要扔掉卻又是多么不易。試想,多少個世紀以來居然沒有人想到要扔掉這根沉重的指揮棒,更何況如果需要扔掉的是諸如錢財、名利以及貪欲那些更為貼肉的東西,恐怕會難于上青天。
文學(xué)作品中,這樣的形象不可勝數(shù),他們的慳吝就是因為舍不得扔掉對錢財?shù)挠睿骸度辶滞馐贰分械膰辣O(jiān)生因為燈草燃著兩根便死都咽不下一口氣;《圍城》中的李梅亭在西遷路上還帶著滿箱的藥夢想發(fā)財,卻不肯給同行生病的小姐一包仁丹,只肯從啟封過的藥瓶里掏出一粒小藥丸;《吝嗇鬼》中的阿巴貢擁有萬貫家財,然而“一見人伸手,就渾身抽搐”,為不花分文,要兒子娶有錢的寡婦,為不用陪嫁,要女兒嫁年已半百的老頭,自己雖欲娶年輕可愛的姑娘,卻又想分文不費;《歐也妮·葛朗臺》中的葛朗臺半夜把自己關(guān)在密室“愛撫、把玩、欣賞金幣,放進桶里,緊緊地箍好”,臨終前還讓女兒把金幣鋪在桌上,“長時間地盯著,這樣才能感到暖和”。這種種怪誕行為都是因為他們?nèi)硬坏纛^腦里那根沉重的指揮棒——正是這根沉重的指揮棒指揮著他們的心靈和行動。
現(xiàn)在的一些貪官也是這樣,當然不是說他們也是吝嗇鬼,而是說他們對錢財?shù)呢澯c嚴監(jiān)生、葛朗臺們是一樣的,都不想、不能扔掉頭腦里那根沉重的指揮棒,致使人為物累、心為形役,有的被鐵棒砸到腳背,傷筋折骨,終于跌倒,有的甚至因傷口感染而送了性命。這是多大的代價啊!
所以,人,尤其是領(lǐng)導(dǎo)干部,在人生旅途尤其是仕途中,必須扔掉那根沉重的指揮棒,拿起小巧的小木棒,憑借理想信念、道德操守、廉潔自律,劃出流暢的旋律線、展示優(yōu)美的肢體動作,從而指揮出自己為民服務(wù)、為民謀利的天籟之音,奏響人生輝煌的樂章。
行文至此,我想起臺灣著名漫畫家蔡志忠先生在《成佛》一文中說過的一句話:“每塊木頭都是座佛,只要有人去掉多余的部分;每個人都是完美的,只要除掉缺點和瑕疵。”所以,對于那些舍不得扔掉貪欲的人,有時候不得不拿起斧鉞,或劈或鋸、或削或刨,去除掉那些多余的部分——當然不僅是缺點和瑕疵,還有腦中的腫瘤、心里的病毒,即去除蛻變的思想、貪婪的欲望、享樂的念頭以及僥幸之心,這樣才能助其走向完美。
“每塊木頭都是座佛”,每個人都可成“佛”——修行圓滿,對黨員干部來說,就是具有崇高的理想、純潔的思想、高尚的情操、謹嚴的修為和清廉的意識,這樣才能不止是一塊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