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拉斯哥大學向以崇高性的學術(shù)尊嚴和普世性的創(chuàng)造魅力名彪于世界，他向人們昭示著一個偉大的民族必有巨人魂魄的支撐。18世紀亞當•斯密（Adam Smith）和詹姆斯•瓦特（James Watt）對英國和世界人類的貢獻是無與倫比的。我們可以說亞當•斯密的經(jīng)典學說是19世紀經(jīng)濟學說“來吾道夫先路”的先驅(qū)和前瞻性的奠基人。他俯視人寰而于經(jīng)濟學的發(fā)現(xiàn)，無異于天體物理學家開普勒仰觀蒼穹于宇宙學的發(fā)現(xiàn)。他的《國富論》允稱世界經(jīng)濟學之里程碑或不可回避的橋梁。而瓦特的天才發(fā)明，則整個改變了人類的生活，蒸汽機曾傳遍世界，從而使人類走向了工業(yè)化。瓦特不啻是近代第一推動力的“神仙”。而格拉斯哥大學的光榮在于這兩位賢哲都是貴校的偉大的校友。

瓦特的發(fā)明貢獻非止于此，他隱然向我們透露了宇宙、社會和人生的一個不可置疑的規(guī)律，請原諒我作為一個藝術(shù)家的詩意的判斷：革新和保守的總和接近事物的本體。蒸汽無疑是前進的革新的力量，而活塞則為保守的力量，只有它們的合而為一時，才構(gòu)成了機械運動，無活塞的蒸汽是盲動的熱流，而無蒸汽的活塞則是岑寂的靜物。這不只可以驗諸政治、經(jīng)濟，亦可驗諸文學和藝術(shù)。以中華民族文化的守望和呵護者自勉的我，知道一切文化的遺存，都可能是“活塞”，而一切文化的創(chuàng)新則無疑是“蒸汽”。只要這蒸汽循著管道前進，那么活塞周而復始的運動則會產(chǎn)生無窮盡的活力。2500年前中國的大哲老子曾說“反者道之動”，不期在2300年后，在瓦特的蒸汽機上得到驗證。20世紀的藝術(shù)不能盡如人意，原因是蒸汽不循管道而前，后現(xiàn)代的藝術(shù)家們不能像牛頓那樣在巨人的肩上跨前一步，以為古往今來一無成就，起跑之線正在自己腳下。無知和妄自尊大，造就不了米開郎基羅，也造就不了莎士比亞、達爾文和牛頓。當后現(xiàn)代藝術(shù)漸漸聲銷跡匿的時候，回歸古典、回歸自然的呼聲已漸漸成為文藝界的宏門正學的旨歸。然而正如亞當•斯密在論證他的《國富論》之前，發(fā)表了著名的《道德情操論》，說明物質(zhì)與精神應(yīng)與日俱進。而瓦特崇高的品質(zhì)對今天物欲橫流的世界，更有教育的意義。詩人威廉•沃茲沃思（William Wadsworth）寫道：“由于他的創(chuàng)造才能既高深又廣博，所以我視之也許是我國所造就的，前所未有的最卓越的人，他從不想要自我炫耀，而是默默無聞地安于工作。只有始終具備這種美好心靈和表現(xiàn)的人，才是真正的偉人。”瓦特一生不受商品價格形式或是他始終討厭的發(fā)明專利權(quán)爭的干擾，他的原則很像中國的“士”——文人中佼佼者所持守的品德：“一息尚存，從吾所好”。舍此，別無他求。

請讓我略略自報家門，不是為了炫耀，而是證明貴校的桂冠其來有自。為的是感激我列祖列宗的恩德，我生長在一個被中國文化部給以勛表的詩人世家，自我父親上溯12代詩人瓜瓞延綿達450年之久，中無間斷。作詩是我的本分，而繪畫則是我終身的宗教，是我與天地精神相往還的道路。今天我承受如此的隆譽，真是福祉無量，我想引用達爾文在接受柏林科學院通訊院士時，表示謝意時說的話：“與其說是給予我的榮譽，還不如說是在授予這種榮譽時有亥爾姆霍茲(Helmholtz)、微耳和(Virchow)、波林斯赫姆(Bolinsholm)和伊瓦爾德(Ivald)這樣一些受人尊敬的學者在通知書上簽了名。”

謝謝校長和教授們的簽名！

（本文標題由編者所加，全文有刪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