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政議政是民主黨派的基本職能之一。然而,盡管各民主黨派自身都在努力,但缺乏深度的形式化履職處處可見,且成效并不顯著。中共中央總書記習近平同志于2015年2月11日在同各民主黨派中央、全國工商聯(lián)負責人和無黨派人士代表共迎新春時強調,民主黨派要“加強自身建設,不斷提高參政議政能力和水平,參政參到要點上,議政議到關鍵處,為政黨協(xié)商深入開展打下堅實基礎”。當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對于身處實現(xiàn)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歷史進程的中國民主黨派來說,什么是參政的要點、議政的關鍵?

民主黨派基本職能的定位

中國各民主黨派職能的定位,是一個發(fā)展的過程。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初,中國共產黨將民主黨派的作用概括為“參”“代”“監(jiān)”“改”四個方面,即參加國家政權和國家事務的管理,代表他們所聯(lián)系的階級階層的合法利益和合理要求,通過提意見、作批評的方式對共產黨和國家機關的工作進行監(jiān)督,進行自我教育和思想改造。改革開放后,1989年頒發(fā)的《中共中央關于堅持和完善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和政治協(xié)商制度的意見》提出,“充分發(fā)揮和加強民主黨派參政和監(jiān)督的作用”。這個《意見》明確地將民主黨派的基本職能歸納為兩項:參政議政和民主監(jiān)督。2015年5月施行的《中國共產黨統(tǒng)一戰(zhàn)線工作條例(試行)》則進一步將民主黨派的基本職能明確為三項:“民主黨派的基本職能是參政議政、民主監(jiān)督,參加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政治協(xié)商。無黨派人士可以參照民主黨派履行職能。”參政議政是其中第一項,它主要反映的是民主黨派與國家政權的關系,即參政黨與執(zhí)政黨的關系,而不是民主黨派與社會的關系。民主黨派參政議政之“參”主要是“一個參加”(參加國家政權)和“三個參與”(參與國家大政方針和國家政權領導人選的協(xié)商,參與國家事務的管理,參與國家方針、政策、法律、法規(guī)的制定執(zhí)行),而民主黨派參政議政之“議”主要在于圍繞黨和國家工作大局議政建言。

參政議政、民主監(jiān)督和政治協(xié)商屬于政治職能,這是從政黨的屬性出發(fā)加以歸納的,因而是基本職能。當然,中國的民主黨派除了三大政治職能外還有其他社會職能,如社會服務等。理論上,沒有哪個民主黨派將社會服務視為其基本職能??墒窃趯嶋H工作中,不少民主黨派成員往往將參與社會服務當作參政議政本身了。誠然,作為黨派成員,這樣做也可以理解,從某種意義上講也是務實的做法。但是對于一個政黨來說,這種理解或做法是有誤的。社會服務只是民主黨派的職能之一,但不是基本職能,這種誤解或許是民主黨派有時參政參不到要點上、議政議不到關鍵處的一個重要原因。當然,這不是說社會服務不重要。事實上,民主黨派多年來開展了大量社會服務工作,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績,贏得了社會的贊譽,提升了民主黨派自身的社會形象。不過,參政議政的要點與關鍵畢竟要回歸到政治職能上來。

參政議政中的困難與挑戰(zhàn)

僅從我所在的民盟組織來看,盡管各地、各層級的民盟組織作了諸多努力,但是,在參政議政方面同國家的需求、人民的期盼、盟員的自我期待還有一定差距。究其原因,民主黨派在參政議政中存在著一些困難、挑戰(zhàn),既有客觀的因素,也有主觀的問題,歸納起來主要有三個方面。

第一,對政府有關工作知情不足,缺乏必要的信息,從而影響了參政議政的水平與質量。有效的參政議政,需要掌握大量真實詳盡的信息資料并詳細了解政府部門的工作。但是,從不少事例可以看出,一方面,民主黨派成員缺乏固定、可靠、有效的信息獲取渠道,難以得到真實準確的資料與信息。例如,有些政府部門以信息保密為由,拒絕提供相關數(shù)據(jù),即便盟員手中掌握一定數(shù)據(jù),也無法核實。另一方面,民主黨派成員不能準確地了解政府工作情況。因此,難以提出及時、合理的建議,從而制約了參政議政職能的發(fā)揮。

第二,民主黨派的參政議政往往成為一小部分成員個人的事,基層組織和廣大基層成員的積極性沒有得到有效的激發(fā),黨派整體優(yōu)勢沒有得到充分的發(fā)揮。其實,做好參政議政工作,光靠少數(shù)人不行,必須發(fā)揮黨派特色優(yōu)勢,整合多方力量。如果從參政議政角度來看基層組織和黨派成員的活力,有兩個方面很重要:一是參與感、參與度的問題,這是前提條件。對于基層來說,如果沒有參與機會,或者只是形式化的參與,那么就不會有熱情和積極性,基層組織的活力也就無從談起,更不要說激活。二是成就感、認可度的問題。即使基層成員參與了參政議政,但沒有得到認可,或者成果沒有得到肯定,那么這種參與就缺乏可持續(xù)性,也就不會形成活力四射的基層組織。

第三,在資政方面,民主黨派目前有被邊緣化的趨勢,這主要緣于兩個因素。一方面,由于國家公共事務的復雜性與廣泛性,政府公共管理越來越需要專業(yè)化的分工,技術化的特點也日趨明顯,這會影響到民主黨派在資政方面的作用發(fā)揮與價值體現(xiàn)。另一方面,這些年來國家機關、高校、科研院所成立了許多不同類型、不同層次的智庫。這些智庫各具專長與特色,在國家經(jīng)濟社會發(fā)展和國際事務中發(fā)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客觀上加大了民主黨派在資政方面被邊緣化的可能性。所以,建立一支基于黨派特色、力量的專業(yè)化智庫隊伍,的確很有必要。

參政之要點與議政之關鍵

全局性和戰(zhàn)略性選題是要點和關鍵。“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在這方面民盟有良好的傳統(tǒng)。20世紀八九十年代,在時任民盟中央主席費孝通的領導下,民盟組織曾經(jīng)作過一些全局性和戰(zhàn)略性的研究。例如,民盟中央提出“以東支西、以西資東、互利互惠、共同繁榮”的原則,向中共中央、國務院提交了《關于建立黃河上游多民族經(jīng)濟開發(fā)區(qū)的建議》、《關于開發(fā)黃河三角洲的建議》和《關于建立長江三角洲經(jīng)濟協(xié)作開發(fā)區(qū)的建議》等,受到中共中央、國務院的重視和肯定,對推動地方經(jīng)濟和社會發(fā)展產生了積極影響。站得高、看得遠是作為參政黨的民盟所要追求的,因此在選擇參政議政的選題時要在全局性和戰(zhàn)略性上下功夫。為此,需要對大局有透徹的把握和了解,突出問題導向,尋找那些對全局具有重要甚至關鍵影響的題目。那么,我們國家的大局性、戰(zhàn)略性問題或方向是什么呢?這就需要把握住當前的時代特征。正如費孝通先生所說,民主黨派在一個歷史時期應該做什么,不是自己決定的,而是時代決定的。當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了新時代。中共中央總書記習近平同志于2018年2月6日在同各民主黨派中央、全國工商聯(lián)負責人和無黨派人士代表共迎新春時提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多黨合作要有新氣象,思想共識要有新提高,履職盡責要有新作為,參政黨要有新面貌,引導廣大成員增進對中國共產黨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政治認同,使新時代多黨合作展現(xiàn)出勃勃生機”。中共十九大報告提出了新時代堅持和發(fā)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十四條基本方略,作出建設現(xiàn)代化經(jīng)濟體系、發(fā)展社會主義民主政治、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等重大戰(zhàn)略部署。這些重大戰(zhàn)略部署為民主黨派提出了新時代參政議政的方向。

前瞻性問題是要點和關鍵。“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當前,國際局勢復雜多變,國內發(fā)展日新月異,民主黨派參政議政工作不僅要考慮如何解決眼前的緊迫問題,更要關注長遠的重要問題。前瞻性是一種高瞻遠矚的能力,參政議政選題要在前瞻性上做文章,在選題的方向、時間、內容、成果等方面著眼未來。在這方面,民盟也有良好的傳統(tǒng)。例如,1988年6月,鄧小平同志提出,“現(xiàn)在有一個香港,我們在內地還要造幾個‘香港’”。這個重大戰(zhàn)略問題引起了民盟中央的高度重視。時任民盟中央主席費孝通認為,要建立“大陸香港”,上海最有條件。如果以上海為龍頭,以江浙為兩翼,以長江流域為脊梁,加快這一地區(qū)的經(jīng)濟發(fā)展,就能帶動全局的騰飛。這個建議十分具有前瞻性,由此也引發(fā)民盟對長三角地區(qū)發(fā)展問題長達30年的關注。

基礎性研究為參政議政提供堅實的基礎。即時性、應急性的問題需要研究,但參政議政同樣需要加強基礎性研究。例如,民盟作為以教育界和科技界知識分子為主的參政黨,理應將教育、科技領域的重大問題,如教育體制、高校管理體制、科技體制等,作為參政議政的主要領域,進行深入、持續(xù)的跟蹤研究,并針對其存在的問題提出對策建議,這才能使民盟的參政議政工作參到要點上、議到關鍵處。又如,2018年全國兩會期間,習近平同志提出要建設新型政黨制度。這是個基礎性的研究課題,民盟應該對此做出回答,厘清應當如何理解新型政黨制度、在新型政黨制度中民盟應該扮演什么角色、在新型政黨制度下參政黨理論基礎是什么等問題。這種基礎性研究一定會對提高參政議政工作質量發(fā)揮重要作用。

民主黨派的專業(yè)化隊伍與智庫是人才和平臺保障。在建設參政議政能力的過程中,重視參政專業(yè)化水平的提升和智庫的建設是民主黨派的必然選擇,也應該逐漸成為民主黨派參政議政改革的重要方向。各民主黨派需要將自身優(yōu)勢領域發(fā)展當作參政議政的重點,對各種資源進行合理調動,通過專業(yè)化方式對相關問題加以整合和規(guī)劃。

總之,民主黨派應當注重打磨專業(yè)化的隊伍與智庫,以前瞻性的眼光,圍繞全局性和戰(zhàn)略性的議題進行深入而持續(xù)的調查研究,為國家發(fā)展提出合理化建議。唯此,民主黨派才能參政參到要點上、議政議到關鍵處。

(作者單位:浙江大學公共管理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