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的歷史,我講的是人文初開至于今日的歷史是一部充滿血與火的慘不忍睹的歷史。而所謂化干戈為玉帛的風調雨順,奇葩競放的時節(jié),卻成了人類歷史的偶然。自遠古以來人類中最有智慧的一些人,研究是如何毀滅人類的武器,而所有最尖端的科技成果都無例外的是為了戰(zhàn)爭,這已驗于人類從冷兵器時代以至熱兵器時代,以至原子彈和也許現(xiàn)在還不曾發(fā)生的生化武器時代。

人類文明的歷史,還是一部從對自然崇拜到對自然蔑視的歷史,而這種蔑視于今尤然。然而人類的所有抗拒自然規(guī)律的作為,無一例外的遭到自然的懲罰。十八世紀德國大哲康德所提出的“合目的性”,乃是為天所藏的巨眼,它注視著人類的狂妄。二十世紀后工業(yè)化來臨之后,人類對這殘破不堪的星球進行種種毀滅性的蹂躪。即使聲稱是為人類造福的過分超前的科學設想,都無不引來上帝自云端投下的訕笑。愛因斯坦講“上帝是沒有惡意的”,亦如中國古哲所謂“天無私覆,地無私載”,大造對人類恩寵有加,而健忘的人類何時有過知恩圖報之想。

也許,人類曾有過一些美麗的夢境,譬如二戰(zhàn)之后,某些天真的人們以為從此后天下太平,聯(lián)合國應當成為地球村大家庭的總攬全局的依托,然而正相反,二戰(zhàn)之后的所有局部戰(zhàn)爭的總和,其災難已然不讓往昔的所有的戰(zhàn)爭。

20世紀60年代英國的大哲、史家湯因比曾經講過:“假如世界已經融合,那我就努力把世界從以物質為中心轉向以精神為中心”,當然書齋中的天真對任何知識分子都是難免的,然這心靈之花所播放的遠逸的清香,卻使人類在工具理性的時代看到一些微茫的希望。因為人類物欲的膨脹至今已至極限,湯因比的預言,無異警世之鐘。而人類的根本善,這在所有的地球上的群體,都與生俱來,在一千三百年前孟子作如此說。毒蛇猛獸在蒙昧的童年,混沌未開,它們眼神中都透出了善。

我提倡“回歸古典、回歸自然”,我曾兩次在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多元文化節(jié)的討論會上闡述過這樣的命題。它的根本宗旨是祈禱人類放下仇恨,共建一個花團錦簇的、茫茫宇宙中的小小村落。也許,亡羊補牢,猶為未晚。

地球的拯救已刻不容緩,人類所見不到的占地表五分之四的海洋底層的潛流改道,已預敲了人類的喪鐘,遠超過了所有人類的“間間小智”所可逆料者。這是宇宙的“閑閑大智”,當然有它的目的。改道后的潛流散放向地表的再不是萬物賴以生存的氧,而是生命的頭號殺手氰化鉀。

大哲孔子提倡“和而不同”,人類除去攜手共進,別無它途。

我們指望著人類悲劇的終結,而人類心靈的救贖并不憑籍外力,那本真的“至善”是天所賜予的無上美德。在十六世紀中國大哲王陽明、十七世紀法國大哲笛卡爾的著述中對比都有深刻的敘述。我們不須冥思苦索出人意表的新思想,也許“我口所欲言,已言古人口”,人類當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去實踐先賢的夢境。

諸君以為太湖美否?然而注意愛護它,一不小心,宇宙的“閑閑大智”,會在一個夜晚將藻類布滿湖內,我們希望它永葆今天的靜影澄璧,我們必須做到,我們一定可以做到。